泸州安凤村人物传之鄢斌上帝总是将魔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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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帝总是将魔掌伸向勤劳善良的人

作者:鄢文江

鄢斌是我兄弟,亲兄弟。我在长篇小说《无字碑》、非虚构文本《主人公》里,都写过他。这里是《安凤村人物传》系列,自然不能少了他。鄢斌在村里也算是个人物,一个一生都与病痛抗争的神奇人物,不能不写。

事实上,鄢斌在10岁之前都是非常健康的,读小学的时候我们还常常一起上学放学,跟在我屁股后面跑,有时候我反而跑不赢他。他是我们家的幺儿,父母免不了有些偏爱,尤其是母亲,居然让他吃到六岁的奶,因此,小时候他的力气大过我。

记得我上初中时,鄢斌突然得了一场大病,医院住了半月院,花了50块钱,回家后就一直在床上瘫着。医院没治好,父母就信起了迷信,又花了不少钱。那个时候的钱很大,50块钱要买很多东西,不知父母是如何凑足这些钱的。

躺几年后,鄢斌身上脱了一层皮,全身都褪,就像蛇褪皮一样,最厚的地方是脚后掌,没有0.3公分厚,起码也有0.2公分厚。鄢斌奇迹般地站了起来,虽然要依靠拐杖,毕竟是站起来了,活过来了。

活过来了就得继续读书,鄢斌在喻家寺接着读完了小学,却被升到中坝去读中学。我们家离中坝中学,比走公社的完小可能要远一半路程,而且全是山路,对于鄢斌来说,这可是一件要命的事。但鄢斌认为,只要有书读,再远都不怕。这个时候,兄弟已经表现出了强烈的求知欲望,懵懵懂懂之间,可能已经意识到了知识对于他来说,是多么的重要。

在中坝读三年初中,没指望他能升学,每天来回两趟,后来居然让他扔掉了拐杖。川南的乡村小路上,总能看到一个拄着双拐的瘦弱少年,背着书包艰难行走。北风迎面呼啸吹来,单薄瘦小的身躯总是让人担心,会不会被吹进水田里去。

鄢斌会比别人早起床一个小时,天不亮就拄着双拐上路。记得开始时我想送他,他居然给我发火,说你能送我一辈子吗?那种年龄,他还比我小三岁呢,就能说出这样硬气的话,我却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,跟在他身后走了两次,发现他果真没问题,也就释然,不再暗中送他。

后来我入伍当兵去了西藏,接受着比川南气候更寒冷的考验,这才发觉,寒冷对于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来说,是多么的可怕。期间,鄢斌又生了一场大病,再一次差点见了阎王,只是这次没有耽搁多少学业,总算让他坚持到初中毕业。

鄢斌读书的决心这么大,我当然是希望他升上高中的,但他本人却没想过能考入高中。在他看来,能坚持读完初中,就算是完成了人生的第一个重大任务。假如他的成绩能够升上高中,我相信他也一定会坚持读下去。一个决心与命运抗争的人,一定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的。

初中毕业后,他没有停留,即刻就跟着云锦山姑妈家的石二姐学裁缝,不到半年就出师了。等我休假回家的时候,他已经跟着石二姐,在凉山州打了一两年的工。虽说没挣到什么钱,但将他自己的生活混出来了。听说我即将退伍,春节前就能到家,他写信说不想在昭觉干,回家过年时想将缝纫机搬回来,希望我去接他。

我放下行囊,马不停蹄就去了凉山。昭觉县城被一层薄薄的白雪覆盖着,彝族兄弟披着雪白的察尔瓦,就像移动的雪人。我已经见过大雪了,没将昭觉的雪放在心中。兄弟见我一到,就兴奋地拉我去看雪,不自觉间,我流露出一种“会当凌绝顶”的表情,兄弟显然有些失望,但他得知西藏的雪要比昭觉的雪大得多时,就默默地收拾衣服装入行囊。

兄弟回家后教了几个徒弟,最有出息的当数小屋基的程云明,靠着这门手艺,现在就算不是亿万富翁,起码也是千万富翁了。还有些徒弟,虽然后来没有从事制衣行业,却也非常有出息。这是他人生的又一个亮点,第一个亮点,应该是他与病魔作斗争的战斗历程。

年夏天,国务院将四川泸县指定为首批劳务输出示范县之后,鄢斌有幸报上名,通过相对程序的考核,作为第二批由政府出面输入广东的劳务工,于同年秋天来到广东顺德一家西服公司打工。这回,鄢斌终于找到了他的人生坐标,开启了他人生辉煌航程。

在顺德打工期间,他先后带出了程云明和我,这也是他一生做得最正确的事之一。顺德给予了他极大的温暖与爱,让他找到了人生挚爱。弟媳李其芳,就是他们一起到广东的工友,就是在顺德结下的良缘。二人从此恩爱度日,不离不弃,直到兄弟咽下最后一口气,弟媳还决心为他守节三年。

有一个女人能不离不弃照顾他七八年,死后还能为他守节三年,这是兄弟鄢斌一生最幸运的事。如今社会,不知有多少夫妻,只能同富贵,不能共患难,大难来临各自飞。

人世间的日子越来越好,可鄢斌却一直生活在与病魔作斗争的战斗之中。原本日子好过了,他也建起了两层楼房,那是村里当年为数不多的几幢楼房之一。可是,病魔又找上了他,尿结石让他痛不欲生,一颗小指头大的石头,硬是被他硬生生给拉了出来。

这颗石头我没见过,他们说坚硬程度不比钢铁差,用锤子敲打都不碎。鄢斌曾用一个小瓶将这块石头装了起来,但不知后来弄到哪去了。

这颗石头不可怕,我见过从他身上取出那颗,形如棱角,略大于棱角,每个角尖锐如钢针,我亲自用砖头敲打,也没让尖锐的角尖折损。那是他后来患脑溢血后,医生顺便从他身上取下来的。我用手去试它的硬度,结果,一不小心便将我手指钉出了血。

上帝仿佛专门盯着鄢斌折磨。在他短短的40多年人生里,一次又一次的考验着他对人间的耐性,考验着他生存的坚强,以及生命韧性。新千年过后,接二连三的厄运,排山倒海般向他袭击而来。先是老婆孩子遭遇车祸,医院里倍受煎熬。

医院病房里,我赶到时,弟媳与侄女二人的麻药还没过劲儿,正昏睡着。看到鄢斌坐在她们中间,一手拉着一只手,眼睛定定地望向前方。前方是雪白的墙壁,没有内容,他眼睛里也没有内容,只有泪水默默流淌,打湿了他的脸庞与衣襟。那种无辜无奈与无助的表情,让我永生难忘。

好在大哥家的女儿绍群和女婿泽理早已赶到,绍群正在精心照顾着幺妈与妹妹,否则,不知鄢斌如何熬过母女二人在手术室的漫长时间。亲人在手术室里,坐在外面等候的人,日子是最难熬煎的。之后鄢斌在手术室和ICU病房里时,就在同一间等候室,弟媳坚守了16天,煎熬了无数个不眠之夜,哭肿了她的双眼。

医院住了半月,终于出院了,回出租屋里修养。两副拐杖支撑着全家三条好腿,在工厂旁边的小巷里,形成一道独特风景。一个腿脚不便的小男人,搀扶着两个拄着拐杖的女人,练习走路。那景致,宛若一幅凄美的油画。然而,世界上最著名的油画家,也未必能够描绘得出,这一图画背后,一家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。惟有见到过这个场景的人,无不感动得默默流泪,为这一家今后的生活担忧。

然而,坚强不屈的性格,让一家人坚持每天锻炼,最终没有留下遗憾,母女二人的腿完好如初。这是生活对鄢斌最好的回馈,他高兴地拼命工作,拼命加班,拼命赚钱,想让母女二人过上更好生活。鄢斌曾对肇事司机说过一句话,没让母女二人留下后遗症,就是上天对我最大的眷顾,赔多少钱不重要。结果,肇事司机果真听话,除了医疗费,丢下两万块钱便不再理会。

鄢斌的善良并没为他带来好运,反而遭到上帝又一次严重打击。上帝好像有意与他过不去,越是善良便越是要欺负他,因而并不打算放过鄢斌。或者说一定是鄢斌前世做下了太多冤孽,今世来偿还,否则,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厄运降临到他头上。

鄢斌一生勤劳,一生都在与病魔抗争,就算他心有为恶之念,也根本没时间作恶。短短一生的作为,证明了他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,不应该受到上帝如此的“青睐”。但是,上帝吃柿子专捡软的捏,偏偏要与他过不去,不将他打趴在地,再踏上几脚就不算完。

鄢斌为人,不用为兄夸奖,许多人主动与他交朋友,从来都在他身上挑不出半点毛病。即使现在我走出去,遇到很多认识鄢斌的旧友,都会发自肺腑地夸奖他一番。性格随和,从不得罪谁,即使他在做管理的时候,这么艰难的工作,也没有得罪过谁。就是这样一个老好人,老实人,上帝居然一直盯着他不放,灾难一个一个往他身上推,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。

这不,老婆和女儿的腿刚刚恢复如初,毁灭性的灾难就降临到鄢斌头上。年元旦,一场突如其来的脑溢血,让他医院的手术台上躺了9个小时,又在ICU病房里,整整呆了16天,医院,花光了他两公婆半辈子积蓄,还拉了许多饥荒。出院后,瘫痪了的鄢斌只活了7年多,便含泪含恨离开了这个给足他苦难折磨的人间。

假如不是他娶了一个好老婆,任劳任怨地照顾着他,给他灾难深重的身心以慰藉,那么,这个人间给他的印象,不知是多么的丑陋。好在亲情、友情、爱情与家庭,陪伴着他,给了他巨大温暖,使得他48年短暂的人生旅程才不至于那么的悲怆。

既然在世受尽苦难折磨,假如不是前世欠下冤孽,定是上帝有意选拔人才,充斥天界仙班。为此,我查遍天上神仙宫阙,唯独缺少一位“劳神”,我在写作《无字碑》有关鄢斌的章节时,恍忽之中,电脑里偶然跳出一个视频:鄢斌乘坐五彩祥云,被玉皇大帝加封为“劳工监察大神”,职责是监督天下用人单位,不得拖欠劳工工资,解决一切劳资纠纷。简称为“劳神”。

如此说来,倒也说得过去。突患脑溢血,脑袋骨上打开一个三四公分大洞,为的就是要给他灌输天宫制订的相关法律条款,只有这样才能最快最直接地接收新知识。这倒不奇怪,最奇怪的是后来做梦,居然真的见到过鄢斌带着天兵天将巡视天下,惩处那些无良老板。

前段时间台湾地区领导人蔡英文,制订了一部“劳基恶法”,就是他带领台湾人民游行才废止的。我看到他在电视画面里出现过,就像一切神仙显灵一样,悬浮在半空中,指挥游行队伍。举起手机想将他照下来,结果照片一片空白,什么也没显现出来。

鄢斌一生都在与病魔作斗争,一生都在与苦难作斗争,一生都在与命运抗争。虽说最终没有摆脱命运魔掌,匆匆结束了短暂一生,但他留给世人的是一个光辉形象:勤劳善良,坚韧不拔,广施善缘,不求回报。这样的人,应该让人知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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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家简介:

鄢文江,网名:西部刀客。著有长、中、短篇小说集数部,约计五百余万字。曾获广东省第八届鲁迅文艺奖,广东省第二届期刊优秀作品编辑奖,四川省报纸副刊作品二等奖,《人民文学》短评全国金奖,江门市首届白沙文学奖等。曾任《打工报》、《西江月》、《佛山青年》、《外来工》、《佛山文艺》、《江门文艺》杂志编辑、编辑部主任、江门文艺杂志社副社长、江门文艺广告有限公司总经理,江门市文艺评论家协会秘书长。现居广东江门,自由写作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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